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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墨色风衣,鼻梁上戴了副银边近视镜,把手里的公文包给了旁人后,接着言志国的话礼貌却疏离:季总。

都在家里叫什么季总,言志国故意摆了摆脸色,强调道,这样叫你亲妹夫多生分。

一句话换来屋里三个人的安静。

言志国脸上有些挂不住,当着季珩的面,妻子和两个孩子却都不给他面子。

最后还是言岁出声打破了僵局,又扬起她那惯会的伪装,笑着道:哥。

叫得乖巧,却不亲热。

言年听到她的称呼只是点了点头,又向季珩点了点头,并没有听言志国的话称呼他为妹夫。

季珩也颔首回意,他们俩并不陌生,等他和言岁联姻后的第二年,言年就逐步代替言志国掌握了言家的大权,工作上他们多有接触。

两家联姻,在结婚前自是对言家调查过一番,知道言岁还有个哥哥叫言年。

不过两人关系似乎并不好,和言年合作时见过这么多面,也未曾听到他关心言岁的婚姻,仿佛他们除了商业合作并无更深层的关系。

但那时季珩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只要联姻和商业重组顺利,他也懒得搭理言家内部的故事。

他低头轻抿着手中的绿茶,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言岁,在他没有察觉时到时,他已经开始担心妻子的情绪。

好在言岁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接了杯温水放在言年的位置上,只是岳母祁虹的表情看起来又僵硬了几分。

倒是言志国像是没事人一样,招呼着大家去餐桌吃饭。

纷纷落座,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言家执行得严苛。

所有人都安静地进食,看起来一家人也挺和谐。

但就像是在海中沉默前行的大船,船体的裂缝藏在深水中,看似沉稳,却时刻都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饭后闲聊了几句,祁虹拉着女儿去房里似是要说体己话。

妈。跟着进了房间的言岁有些不自然,她妈妈虽然性格温柔,但却和她并不亲近。

她们俩的母女关系就像是画师精心绘作的油画,看似其乐融融,其实多少掺杂了故作亲昵的演戏。

你看你和季珩的婚姻挺好的,意思像是有几分作为母亲的欣慰,跟着的下句却让整句话变了意思,当初你还不愿意,事实总是没错的。

事隔三年,祁虹仍然要旧事重提,表明她当年强压着言岁嫁人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没有过问为什么三年来,季珩为何从没有和言岁一起回过言家,没有关心过一句她的女儿开不开心。

言岁本来已经不对她报任何希望了,却在她这么说以后,还是失望不已。

但现在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当初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对于她的父母来说不过是利益的产物时,她还会哭着在他们面前替他们辩解,直到冰冷的事实打破了她的幻想。

现在她面上并无波澜,不怒反笑,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讽刺的话:是言家女婿是季氏集团的掌权人挺好,还是我和你一样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豪门太太挺好?

祁虹听得明白女儿的不屑于顾,却像是成熟大人包容幼稚小孩的模样:都挺好,你就是年轻,不知道你这份安稳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语气轻柔,却有着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

那你有问过我想要吗?

明明是把她送出去置换利益,却还要冠冕堂皇地以对她好之名。

你有什么可不想要的,去搞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音乐,和一帮不入流的人呆在一起就是你想要的任何吗?口吻充满了对言岁的乐队的看轻。

当初让你努力一点儿,言家的公司就是你的了。现在你就打算给言年倒几杯水就能让他后半辈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让你嫁给季家,还怕言年拿了当家权不成?祁虹的语气从来都不会过重,时刻都端着豪门太太的架子。

在她的眼里,所有的好都和利益牵扯在一起。

我真为你们自以为是的价值观感到可悲。言岁凝视着祁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说完便转头离开,在他们的逻辑闭环里,人和职业都分三六九等,仿佛他们天生高人一等,满嘴礼义廉耻,骨子里却毫无对他人的尊重。

才出来,就听言志国一副谄笑地对季珩说:岁岁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就和我们说,我们说她。

呵,在刚说联姻的时候,她就听多了嫁过去要言听计从,不要惹夫家不开心的言论。她就像是古时候没有人权的女孩,在权力和利益下的牺牲品。

在言家的眼里,为了维持这份婚姻,任何让步她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站在楼梯上,明明站得比客厅里的季珩高出不少,偏偏言志国的态度让她矮人一截。

她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季珩回答道,他抬起头仰望着言岁。

明知他这话多有客套的意思,但言岁却突然有些鼻酸。

出了言家,她伸手拉了拉季珩的衣角,脸上没有笑容,眸子里都是认真,说:你刚才那句话,可以再说一遍吗?

季珩凝视着她的眼睛,不问任何缘由,没有丝毫犹豫道:你没什么做得不对的。

耳边的风在喧嚣,她的耳边却安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14章 十四杯百利甜

回到家后,屋外正好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本就不暖的天气伴随着雨砸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夜幕低垂,雨幕增添了几分浓得化不开的低沉。

你怎么会这么说?言岁有些好奇,没人支持过她的决定。

从小,她听到的都是否定,她也想像其他孩子一样在户外撒野,也不想提前那么早就开始学习根本就不感兴趣的知识,可她没有自由的权利。

言岁你笑得不对,一点儿都没有个淑女的样子。

你怎么这都做不好,你难道要被言年比下去吗?

言岁你给我回房间里,好好反思一下刚刚做得哪里不对!

就算她拼了命地去努力,她也得不到认可。

你有故意去伤害过别人吗?季珩不答反问。

言岁有些不解他的问题,但还是跟着他的提问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吗?季珩又问。

言岁有些迟疑,她以前也曾坚定地认为自己做得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当被否认的多了,她也开始不敢确定了。

最后还是在季珩的注视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你就没什么做得不对的。比起言岁自己的犹豫,季珩反而肯定不少。

她仰头望着他,瞳孔微缩。

他没有问过是什么问题,仅是让她自己判断。

只要不要故意伤害别人,那就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窗外的雨声让人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前所未有的澎湃。

被情绪驱使着,她上前靠近了季珩,轻轻踮起脚尖,近到他们的气息互相交缠。

她抬眸凝视着他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被身后的灯光衬得闪着微光。

季珩的眼神从她的眼睛顺着脸颊滑落,最后定睛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似乎是染了淡色的唇釉,被屋内昏暗的灯光折射出波光粼粼。

言岁逐渐靠近的距离越来越短,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热。

淡淡的玫瑰香缠绕在他的鼻息间,喉结微微滑动,垂放着的手不自觉地蜷起,冲动又克制。

偏偏言岁微微歪头,柔软的吻落在了季珩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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