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的三十年(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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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扬的学习越来越紧张,本来每天十二点睡的他现在已经拖动了一点多,有时候甚至会到两点。但是不管多少点,郑辰谨总会等他。许易扬让他先睡,郑辰谨说他乐意等着。

有一次,郑辰谨实在是撑不住了。

许易扬学完习回过身来,便看见他睡得歪七扭八的样子。滑到枕边的手机显示着主人睡着前正背着许易扬给他布置的每日50个英语单词。许易扬拿起手机看了看,46/50,他放下手机,俯下/身子吻了吻郑辰谨。

郑辰谨惊醒了,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几点了,你要睡了么?说罢又困得倒了下去。

许易扬让他躺倒枕头上,帮他盖好被子,温柔地对他说:你先睡。

结果,许易扬洗漱回来时,发现郑辰谨硬生生地撑着下巴坐在床上。

我怕我躺着就睡过去了。郑辰谨傻傻地笑着。

郑辰谨困的时候可爱得不像话,跟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千差万别,这样的反差让许易扬直想把他抱在怀里使劲地亲,还要藏好了,可不能让别人发现。

在学校,上个学期午休和傍晚时用来在操场上打情骂俏的时间,也得用来做点有关学习的事儿了。

就像这天,郑辰谨在操场帮许易扬背书。

坐落在南回归线附近的深城一向没有秋天。十二月初,傍晚好不容易挣脱了夏日的火刑,猝不及防地透着点儿转凉的意味。

操场上无树木遮蔽,风直勾勾地灌进衬衫里,许易扬打了个喷嚏。

郑辰谨问:冷吗?

许易扬说:有点儿。

郑辰谨起身坐在来风的方向,为许易扬挡住了凉风。这样似乎还不够,郑辰谨又用一只手搂住许易扬,让他往自己身上靠。

又一阵风吹来,郑辰谨将手臂收紧了一些。他快贴上了许易扬的头发,风将那股好闻的洗发水的清香吹进郑辰谨的心里。

好想吻他。

郑辰谨说:继续,笑语盈盈暗香去下一句。

下一句什么来着?郑辰谨的环抱已经让许易扬的思绪打瞌睡,这么有名的诗,他怎么会想不起来?

郑辰谨没有松开环住他的手,而是保持这个姿势,将《必背古诗集》在两人面前打开,寻找着那首诗,边找边说:《青玉案元夕》,第三十页。下一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句诗,真是应景。以至于郑辰谨念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凭时光静静地淌过。

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打在操场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似乎要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秋风仍然吹来凉意,但能感受到它的仅有其中一人。而另一个在温暖港湾里的人,想要回首,看看给予自己温暖的这个人,是不是在阑珊处的灯火里。

(接上)

时间来到了新一年的除夕,这回,郑辰谨终于肯跟着一家人回许丽的老家景村了。

景村的亲戚和江村不一样,更淳朴、友好和热情。但正如硬币的两面,过度的热情总会招致一些多余的关心。

年夜饭上,姑妈那句以后这俩孩子结婚不愁伴郎了的玩笑一落,所有的亲戚都接起茬了,开始讨论两人谁会先结婚,又说兄弟俩感情那么好,以后妯娌关系一定也会很和洽。

那时,郑辰谨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许易扬。一如往昔地,许易扬温文尔雅地笑着,给身边的长辈倒水。郑辰谨看不出他是喜是悲,郑辰谨心里堵得慌。

辰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姑妈突然给郑辰谨递话。

小姨插了一嘴:我觉得辰谨这种不爱说话的孩子,就得找一个开朗活泼的。

我不想结婚。郑辰谨撂下筷子,脸拉得长长的。

此话一出,大人们都笑了,七嘴八舌地说着,小孩子还害羞呢,嘴上这么说,心里肯定都有数,甚至姑父又把话茬转到许易扬身上,说:我们扬扬斯斯文文的,应该也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登对!

对对对,扬扬,以后找到了可要第一时间带回来给姑妈看看!姑妈说得高兴还不够,又对许易扬举起了酒杯。

许易扬赶忙也拿起他的雪碧跟姑妈碰了碰,礼貌地答应着。

放下雪碧,许易扬看了一眼郑辰谨,发现他的不开心都孩子气地写在脸上了,许易扬很想告诉他这都是必要的应付,却碍于人多眼杂,只好伸手到桌子下拍了拍他的腿。

郑辰谨没有任何回应,并且再也没喝过一口他的那罐雪碧。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结束,竟然已经快十点。景村没有守岁的习俗,老人们都渐渐回房睡觉了,几个大人在天井里打牌。

郑辰谨坐在门外街边,看着远方天空中盛放的烟火,他郁郁寡欢。天井里传来郑成安、许丽以及亲戚们阖家幸福的欢笑,年夜饭时长辈们嘱咐的兄弟怡怡又浮现在眼前。

烟火在江上绽开,余火又落到江水里,就像所有的爱情一般,有过绚烂,也会坠落。那么,他们的爱情呢?

给。许易扬从房子里出来,给他们俩一人拿了一罐雪碧。

郑辰谨扭过头,看到烟火将许易扬的脸映得明亮,看到他那双会笑的眼睛里,盛着远方那些转瞬即逝的光,一会儿亮了,一会儿又灭了。他又看向他手上的雪碧,他完全没有接过来的力气。

所以,我以后还是只能当你的伴郎,是吧。郑辰谨也不知道这是一个疑问句还是一个陈述句。

许易扬有些惊讶,他回过头看郑辰谨,只见郑辰谨的脸上写满了怅然若失许易扬还以为郑辰谨明白饭桌上说的都是场面话。

确实,许易扬是不喜欢幻想未来的人。

幻想,早在他童年的时候就戒了。如果幻想有用的话,父亲就应该跟幻想中的那样,再也不去赌,再也不会家暴。第二天的父亲究竟是会稍微正常些,还是打他打得更狠些,儿时的许易扬都不知道。

但,这是从前的许易扬。

跟郑辰谨在一起,是许易扬现有的人生里或许也将是整个人生中做的最疯狂的事情。曾经,他以为他的理智能够将自己从爱河边上拉回来,但是他低估了冲动的力量。

冲动,许易扬也讶异,他这样一个保守党居然还会有冲动。但许易扬发现,和郑辰谨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的理性流失的速率的就越快。

就拿上午说,从家里打车去高铁站,郑成安坐副驾,许丽、许易扬和郑辰谨坐在后座。郑辰谨用大衣盖着,偷偷拉住许易扬的手,而许易扬用余光瞥到许丽在打瞌睡,于是快速地侧过头吻在郑辰谨的唇上。

年少的爱情,就是这般冲动、疯狂而不切实际的,在他们年轻的脑袋里,总是有一个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信仰。称之为信仰,是因为就像有美好的来世一样,人们永远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实现,但人们就是坚信着,人生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美好也一定会实现。

许易扬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烟火,是紫色的,是如梦一般绚烂的颜色。

许易扬说:嗯,我也当你的伴郎。

郑辰谨沉默了一会儿,就像是料到了许易扬的回答,却又抵挡不住失落。郑辰谨没敢看许易扬,问:那你要谁当新娘?

可是许易扬却一直看着郑辰谨,说:没有新娘。

郑辰谨终于疑惑地扭头看向许易扬,不料,这一扭头却迎上了许易扬突然递过来的吻。

离开郑辰谨的唇,许易扬若无其事地地说:没有新娘,伴郎和伴郎结婚。

郑辰谨深深地看着许易扬。许易扬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明明是要想耍调皮,可是还是藏不住眼里本身的明媚和温柔,烟火被倒影在他的眼里,都更绚烂了几分。

郑辰谨把许易扬拥进怀里,终于接过许易扬手上的雪碧,轻声重复道:好,伴郎和伴郎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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